外公的箩筐
 
李 峰

 
  自从外公外婆过世之后，乡下就只剩下小舅舅一家子人了。后来，表妹表弟也都相继到城里和镇上工作去了，而小舅母又突然间过世了，这样小舅舅就成了“孤家寡人”。于是，小舅舅也就被表妹表弟接到了镇上，过上了镇上人的普通生活。所以，作为外甥的我们，时常去看望小舅舅，其实也只是在镇上看看他一下而已，而没有真正回过乡下的外公外婆家。
 
  前不久，我又一次去看小舅舅。面对着因瘫痪而走路不太稳的他，我张了几次嘴想回乡下外公外婆家看看，可次次都被“不忍心”而打住了。最后，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啊！”当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小舅舅就带着他那因病而显得有点生硬的微笑立刻回答了我。
 
  我自然高兴得有点手舞足蹈，虽然没有孩提时的那种天真灿烂，但也不逊色于那个时候的神采飞扬。
 
  舅甥二人租了一辆出租车，沿着镇上朝外公外婆家的方向出发了。那是一条全新的水泥公路，虽然不是很宽，其中弯呀桥呀也比较多，但坐在车上还是觉得蛮舒服的。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外公外婆家。其实，外公外婆家除了那块平地外，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原来一层的木板房早就被三层高的红砖平顶房所代替，单单独独的房子四周，全都建起了修葺一新的房屋，好在外公外婆家的前坪里的那株老茶树依在，多少给我带来了一些回忆。
 
  我很小的时候，就随外地工作的父母生活在外面。然而，那个时候工作的人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一扪心思就只知道工作、工作、再工作，加上我人小体弱，三天两头又要生病，害得父母不知任何是好。
 
  就在这时，也就是在我两岁的时候，外公挑着一担箩筐来了。外公是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次日清早就把我放进一只箩筐里，另外一边就放了一块石头，然后一担就把我挑到了外公外婆家。
 
  我记得那是一担很旧很旧的箩筐，不仅颜色腊黄腊黄的了，而且箩筐的边上还长了许多的“刺”，手扶着时还很是刺手的。
 
  箩筐的利用率有蛮高的，不是用来挑茶叶，就是用来挑稻谷，有时还用来挑什么萝卜、白菜、红薯、凉薯和土豆等等，甚至有时还用来挑猪草……更有意思的是，乡下男女相亲、订亲和结婚，男方总是要挑着一担箩筐，箩筐里装着什么猪肉、腊肉、糖果、水果和瓜子、花生什么的，用一条红布盖着，然后挑着去拜访女方的长辈和家人。总之，箩筐的利用率是蛮高的，似乎就是乡下人的一个“宝贝”。
 
  我外公的箩筐虽然很旧，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的。有时候，我们邻居的几个小朋友玩作迷藏游戏，我就喜欢钻到外公的箩筐里，然后用一块木板或篮筐或衣物什么的盖着，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刚开始，大伙们是很难找我的，但我藏着的次数多了，大伙也就轻车熟路了，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是一个性格比较倔强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一根经”，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喜欢钻到外公的箩筐里。
 
  有一次，我大概是做错了什么事吧！被外公外婆骂了一顿，我便赌气躲进了外公的箩筐里。后来，不管外公外婆怎么找我，我就是不吭气，藏在箩筐里不出来。也许是外公心急了吧！气得他直跺脚，一脚踢了出去，正好踢在箩筐上。箩筐当即就被踢倒了，我也被踢得“哎哟”的一声……很明显，箩筐被外公踢烂了，外公望着破烂了的箩筐，又望了望可怜巴巴的我，似乎气早就消了。
 
  第二天清晨，外公从山上砍回了几根竹子，去掉了竹枝、竹头和竹尾，锯成了三、四米长的竹材，然后将竹材劈成四等份或八等份，又将其劈成两指宽左右的篾片，刮去竹青，去除竹节，再破去内壁表层。一般一瓣篾材，能破出一毫米左右的篾片，再将这些篾条一横一坚地编织起来。编织好的竹筐需要用筋条来支撑定型，而这些筋条就是篾材，选出一部分，去节刮青，在需要弯折的地方削去内壁，再弯折成９０度，用火烤热。冷却后就能定型。再把这些定好型的筋条安装到编好的竹筐上，再收好筐口，一个崭新的竹筐就这样做好啦！当然收口可以用细篾，也可以用麻绳。说的形象点就是把筋条生用绳子缝在竹筐上。再在这些筋条上拴上更粗的绳子，就可以挑起来了。
 
  我外公的箩筐就是这样制成的，他的用途很广，可以装粮食，也可以装水果。外公告诉我：“其实，箩筐还可以做得更为精致一点，细小一点，可以用来当衣柜、装衣服呢！”
 
  我目不转睛的，甚至有点滞滞呆呆的。小舅舅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拍了拍我，然后指着中间房间的墙壁对我说：“你看看那墙上挂着什么？”
 
  “啊！是外公的箩筐。”我定眼一看，喜不自禁。
 
  二0一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