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亦权
                      
   又是一年冬至节悄然而来，按照老家的习俗，冬至这天夜里是要炒一些花生、玉米、黄豆之类的东西来吃的，老家话把这些统称为“冬籽”，吃冬籽则蕴涵着庆贺又是一个五谷丰登年的意思。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一天，回想小时候，母亲总会在这天特别早地让全家人吃掉晚饭，然后自己就把提前晒干的冬籽拿出来和细沙里放在一起炒，这样炒的冬籽生熟均匀香味浓而且不容易焦。母亲把炒好的冬籽倒在竹席上摊开，待凉去后再用细筛子筛去沙子，这时候的冬籽浑身油光透亮，香气四溢。首当其冲抓起第一把母亲刚筛好的冬籽的总是我，一口咬下去，极其松脆爽口，那感觉真是记忆犹新。
    等母亲把这些全部摆弄好以后天色往往已经黑了，于是我们一家五口又再次坐回餐桌上吃冬籽，于是父母亲就开始轮流着讲故事给我们听，大多是讲一些兰溪毕矮和另外一些孝心故事。我记忆最深的就是“黄香温席”的故事，说的是黄香小时候，家里穷得连冬天都还睡竹席，为让劳累一天的父亲少挨冷受冻，黄香读完书便悄悄钻进父亲的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冰冷的被窝之后，才招呼父亲睡下。那时候，我总是很遗憾家里的床上有被子毛毯垫着，让我连孝顺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想来，还真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后来慢慢长大了，我在留恋中远离了这些曾经的温馨，待回头时，父母皆已离我而去，吃冬籽也就成了一个永久的记忆。眨眼又是一年冬至，我特地提前到兰江边去挖了一些好细沙回来晒干，又买了一些花生玉米和大豆，邀请了哥哥姐姐带上他们的孩子一起来过冬至节，回嚼幼时的感觉。
    当晚，哥哥姐姐一起带着各自的孩子来后，我兴致勃勃地系上围裙开始下灶了，刚刚把沙子和花生倒入锅中还没有炒几下，姐姐闻声跑进厨房眉头一皱说：“灰尘这么大，干吗要自己炒啊？别炒了别炒了，我下楼买去！”说罢不由分说就抢过一步把煤气灶关了径自到楼下超市买回了一大包零食上来。大家在客厅坐下，同做服装生意的哥哥姐姐顾自讨论着“商业技巧”，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插几句没深度的嘴，小孩子们咬了几口什么薄饼后就不再吃东西了。我一时兴起要讲故事给他们听，讲得当然是我以及最深的“黄香温席”，可还没讲几句呢，孩子们似乎就不太愿意听了，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没劲”后就直接跑进我的书房里玩电脑游戏去了。哥哥姐姐忙不失时机地对着我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比我们大人厉害得多，我们不懂的东西他们都懂！”言语之中很是一股自豪的口气，我恩恩啊啊不置可否地附和着……
    尽管依旧是在冬至夜，依旧这么热闹，更何况，眼前还有这一堆远比母亲炒的冬籽要美味的零食，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再也品不出当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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